悲歌（二）

        坐上ma车，刘赟又一次望向皇gong，小穗zi替她披上大衣，轻声嘱托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向北，会开始冷。您别着凉，此一去，怕是要很久。若是病了，路上找不到郎中，怕是麻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找不到，病了，那就死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似是不在意，她伸chu细长白皙的指尖，挑开大衣，冷笑着对小穗zi摇了摇tou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此去无回，小穗zi，你是知dao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车夫打ma，一声ma嘶，而后车轮，就开始gun着向前，溅起刚雨过的泥shui。外tou的景wu，一瞬开始变化，叫刘赟心里五味杂陈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一月后。

        刘枞似乎太久都未曾上朝，望着空dang的位置，尹元鹤叹了kou气，就要转shen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大人留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来的人正是韩承恩，不同于记忆里，他一副虽是中年却仍少不了纨绔的xingzi，少见的，他今日望自己的yan里，多了些严肃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脚步一顿：

        “韩大人找我何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猫可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韩承恩shuang朗的笑起来，却摇了摇tou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您总是待人接wu游刃有余，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一声叹气，太突兀，太悠长，让人觉得，这声诡异的叹息，不似从他的嘴里liulou，倒像是一ju躯ti，装着另一个，她从未见过的灵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韩大人叹气是为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呵呵呵，您这么聪明，自然知dao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您ai猫，是真，可我送的猫，您ai或不ai，就不一定了，对吧，”他摸了摸自己的胡zi，“我自知自己是没好名号的。外人说我油腔hua调？说我重利，说我不要脸，这对不对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见尹元鹤脸上没什么表qing的变化，只是沉着眸zi，静静听，又看了看四周，见无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不应，我就当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您记得，我第一次送的礼wu，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倒是不苛求尹元鹤回答，自己顺着自己的话就说了xia去：“是大逆不dao，对吧，是要杀tou，是要诛九族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外tou刮风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我的真心，您懂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韩承恩一扬袖——

        gong墙的阴影逐渐拉长，像一滩化不开的nong1墨。女人袍袖xia的指尖微微蜷缩，见面前人笑意凝固在随着岁月加深的皱纹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说句谋逆的话，”他提gao了声音，“我不怕造反。若换了shen份，我是邱寒义，我也必起兵，推翻这个摇摇yu坠的王朝。可是，若世间仍有贤明，若仍能瞧见那么一dian星火，要燎原开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就舍不得让这世dao，乱的要纷争到家破人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我见过这世dao曾经的黑暗。

        "先皇在时，你应当还小。那年大旱，liu民啃光满城的榆树pi，我私开江南官仓，"他边沉沉地说，边咬着牙，指尖戳着自己的心kou，"若掌权的是棵好榆树，老zi跪着啃一辈zi树pi也甘愿。寒窗苦读，爬到这个位置这么多年，我的气xing全全的灭了，可现在不能再灭……可现在不能再灭！有你，我瞧见了希望。谁在意抓老鼠的是公猫，亦或是母猫，能抓老鼠的，都是好猫！那上tou坐的，同样的，我亦不在意，是男人还是女人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外面突然劈了一dao雷，韩承恩从怀里掏chu一封信，递给尹元鹤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唐jian死，戎关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嫁chu去的公主都未到，夫君便死了，邱寒义心狠手辣，这消息瞒得太好。只怕是唐jian的势力早被血洗了……这是早该的……也是您计划一步，是么。从那日的一聚，从冬猎开始……天xia将乱，韩某知您太有苦衷，太有难言之隐，也知今日的qing况，成事实难，只求若我shen死，您也要让未来的天xia，盛世太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惊雷炸亮他猩红的yan："我要这天xia粮仓不见鼠，要边关不见冻死骨，要贩夫走卒能骂官、要深gong贵胄能知寒！"

        他抓起尹元鹤的手an在自己心kou，心tiao震得她掌心发麻，"剜了这颗心去！能榨chu三斗毒血喂豺狼、能掏chu七分肝胆筑堤坝——余xia的re乎气儿，够给您铺条白骨路！"

        雨xia了xia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雨混着泥在青砖上蜿蜒成河，韩承恩yan里louchu她从未见过的清明神qing："尹相！您若是那天火，韩某愿作引火的油！"

        他抬起tou咧嘴一笑，"听百姓拍手笑，胜过百年青史名！"

        闭上目，她才觉得舒服了些，毒蔓延的更深，到了晚上，甚至再不能视wu，她静静地听完，叹了kou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滴答。滴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雨打在外tou的瓷砖上，她苦笑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您若不信。我自有法zi，只是想让您知dao，这番大业，不是一人。足以。哪日他邱寒义打来，我定第一个冲锋陷阵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忽得想起那日，韩承恩送来的黄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