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 天xia易主,香魂ru泥
初夏未至,洛陽驚變。
北周靜帝禪讓帝位於楊堅,三月之內掃平宗室,立隋為正統。
天xia換主。
王府未及穩定,新帝即xia詔整肅舊朝餘燼。
而宇文達——代王,在戰役中戰死,軍報自鳴沙關而來,殘卷中僅載八字:「王陣於西坡,屍不存形。」
而究竟是真的戰死,還是楊帝清除宇文氏舊bu給的理由,已不得而知。
那一日,馮小憐正坐於南苑紅帳中,手持玉梳,望著銅鏡,鏡中眉yan猶艷。
帳外忽有急報傳至,侍婢掩面而泣,哀聲難止。
她未言語,只靜靜垂眸。
一滴yan淚從她睫maohua落,落在鎖骨,無聲。
她未哭,也未喊。
只是靜靜起shen,走至曾與他交歡無數次的床榻旁,輕輕坐xia,手指覆在錦被上還未散盡的溫度上。
那晚,他說會回來。
可他沒回來。
她知dao,那雙曾擁她ru夢的臂膀,如今只剩斷骨冷灰,埋於荒丘。
不過數日,新命便至:
「故代王妃馮氏,無主可依,念其姿容尚可,賞賜予故王妃李氏兄長李詢為妾。」
短短數句,便將她從榮極一時的王妃,打回塵埃。
她曾奪李氏相守多年之夫,也讓她最終殞命,李氏的兄長怎肯讓她好過?
李府接人之日,無鼓無賀,只有一輛青布舊車與兩名年老婆zi。
她shen披素衣,被迫解去所有首飾與綺服,換上一襲cu布襦裙。
玉釵換銅簪,金履換草屐。
昔日滿堂嬌寵,今朝只剩風過破簾的聲音。
李詢未曾親迎,當夜也未召見,只命僕人將她安置在東廂偏院,與xia人同shi,無名無位。
隔日,李詢之母親自來見。
老夫人白髮如雪,目光冷若冰霜,端坐椅中望著她,一字一句dao:
「你,是禍shui。你害我女兒李氏喪命,如今你ru我府,是命,是詔,可不是恩。」
「從今日起,不得稱名,不得登堂,不得穿絲著絹,kou中所吃,腳xia所踏,皆須自zuo自洗。」
她靜靜聽著,未申辯,未爭。
當夜,憐兒於昏黃燭xia,坐於廂房老榻之上。
她望著那片剝落的灰bi,忽覺四周如此靜——靜得像墳。
曾有千萬男人癡望她的眉yan,如今竟沒人敢與她對視。
她伸chu手,摸著自己的脖頸,還在。
但那條雕花金鍊,已隨主人一同埋進黃沙。
她閉上yan,腦中只剩一句話迴盪:
「本王會回來,你等我。」
可她終究等不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