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姨娘始终沉默着，只低用饭，偶尔为程富添汤布菜。她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偶，连碗筷碰撞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吴歧路冷着脸，底尽是叛逆与不耐："我的事轮不到你。"话音未落，他猛地踹翻脚边的圆凳，木凳"哐当"一声砸在地上。吴向荣额角青筋暴起，攥着鞭的手背凸起骨节，却生生压怒火："晁平！把少爷关房里，没我吩咐不准踏半步！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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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程富继续："今日与吴家那小往来可还顺当？他可曾透些什么？你要记着，这小可是咱们程家探听吴家动静的&039;线&039;，须得拿得当。既不可叫他生分，也不能让他得意忘形。咱们程家世代簪缨，同这等骤富新贵往来，原就是赏他们脸面，你万不可失了份。"

        程令砚微微颔首，"儿知。"

        程令砚全程低应“是”，声音平稳无波，像一个完的提线木偶。他机械地夹菜、咀嚼，神空或专注于前的碗碟。当程富提到吴歧路时，他握着筷的手指才微微收紧，指节发白，但面上依旧恭敬。他心翻涌：想起吴歧路肆意妄为的样，心底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嘴角挂着刻意的笑，角余光却总黏在程富脸上。每当程富皱眉，她布菜的手指就会微微一颤。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帕――她这般没用，往后若没了程富，怕是连女儿的嫁妆都要叫人算计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程令砚正要拦，忽听得后一声怒喝："混账东西！"程令岚兄妹齐齐唤了声"吴世伯"，吴向荣铁青着脸大步来，连个正都没给俩兄妹。见儿这副德行，他额角青筋直："《盐铁论》的策论写完了？《九章算术》的例题可曾验算？"

        目光扫过程令砚时，她动了动。明明是程家独苗，却被老爷当作探听吴家消息的棋。那孩背得笔直，可衣领还着昨日家法留的红痕。她慌忙垂，怕叫人瞧见自己底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程家的晚宴上程富端坐于主位，面容肃穆。待他执起乌木镶银的象牙筷，众人方敢抬手。程令砚低眉敛目，执箸的姿势分毫不差，连夹菜的幅度都像是用尺量过。程令岚虽也规规矩矩坐着，却在父亲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撇嘴，指尖在桌沿无意识地画着圈。

        待吴歧路被家丁架走，程令岚绞着绢帕望向兄长："哥，歧路哥这般......我们明日还来寻他么？"程令砚望着渐暗的天，眸比暮更沉："回罢。再耽搁，五姨娘该差人满城寻你了。"

        "咳咳。"程富忽然搁汤匙，青瓷碗底碰着黄花梨桌面发清脆的声响。程令岚立刻绷直了背脊，连呼都放轻了。"今日的功课可还尽心？"他目光如炬地扫过儿，"我们程家世代簪缨，最重清誉。你是要继承家业的人，若在学问上被旁人比去..."话未说完，但桌上所有人都听懂了那未尽之意。程令砚的筷在空中顿了顿，又稳稳夹起一粒晶莹的米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