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般的小，衬得段愈发玲珑有致。往日素净的妆容今日描画得格外明艳，若说平日的她似雪兔般温顺，此刻便如狐仙般勾魂摄魄。程令砚余光瞥见远与人寒暄的吴向荣，心底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惋惜。

        "反了天了！"吴向荣跨过门槛时，正看见儿抓着半截酒瓶往地上上砸。他太阳突突直，从牙里挤声来："晁平！把这孽障给我捆回房去！谁敢放他来――"鎏金自鸣钟恰在此刻敲响时，他的尾音混着钟声砸在地上，"就跟着吴宅！"

        宴席将散未散之际，吴歧路醉得东倒西歪地回来了。程令砚本亲自送他，却在抬手扶人的瞬间，前闪过父亲程富阴鸷的面容――"你只把吴歧路踩成个废，才是程家的大少爷。否则..."那年他初见小自己一岁的吴歧路，真心实意当他是知己，连最的杏记糕都分他一半。谁知回家就听见父亲冷笑："朋友？吴歧路么？不过是程家对付吴家的活靶。"

        红烛泪痕未，郑顺意已在吴家老宅的穿堂风里站了许久。青砖地面透着凉意，顺着绣花鞋底漫上来。

        "少爷！"老家扑上来拦腰抱住他，被吴歧路反手一肘击中心窝，老人闷哼着栽倒在碎瓷堆里。满屋仆役顿时噤若寒蝉――这位素来矜贵的公哥，此刻竟像暴怒的野兽。

        程令砚猛地灌尽杯中残酒，琥珀的在间烧灼痛。走到巷时，他忽然扯住个脏兮兮的小乞丐，往他手里了块银元："去吴家传话――就说他们少爷醉在熙巷。"月光，那枚银角在他掌心泛着冷光，像极了他第一次递给吴歧路的杏花糕。

        吴歧路踉跄着踏家门时，酒气已经冲上了天灵盖。他猩红着扫视厅堂，目光落在满桌珍馐上时突然暴起，一把掀翻了整张梨花木桌。瓷盘玉盏哗啦啦碎了一地，半瓶洋酒在地上洇开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可接过银元时指尖微颤，弯腰的幅度更深了些："三太太有事尽吩咐。"话音未落便退到阴影里，像一抹游魂。

        "三太太，该给大二敬茶了。"小可垂着提醒，声音压得极低。郑顺意颔首，从袖中摸一枚银元过去，银元边缘在掌心划过一冷弧。"日后还望你多帮衬。"

        郑顺意端着茶盏的手已有些发僵。青瓷盖碗里的茶汤渐渐凉了，面浮着一片蜷曲的茶叶。厅里飘着叶佩青的香味与杜娟的胭脂香，两种香气绞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动静惊动了偏院的晁平。他隔着门望见院里狼藉，转就往账房跑。吴向荣正在对账簿，听罢摔了紫檀算盘就往主院赶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厅里，叶佩青的深绿旗袍在晨光中泛着绸缎特有的光泽。她斜倚在酸枝木太师椅上，跟鞋尖有一没一地着地。杜娟的白旗袍开衩小半截玉，发间粉纱随穿堂风轻晃，宛如当年歌舞厅里那朵永不凋零的夜来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