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娜的发因为化疗已经全剃完，她上了周瑛买的一茸茸的帽，疗养院也通满了气，倒是不用担心会冻到她。

        病床上是母亲，床前有她和周瞬，变成骨灰的他也是安静的，病床前的那种静没有改变，仿佛死亡没有带走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瑛说哥哥最近因为职务变动去了其他市，他们年底要回老家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瑛把剩的果盖上盖，给母亲掖好被角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几个月没住人了，但好在没有停停电，电灯冰箱气还在正常运行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周瑛许多天来最安稳的一个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了，午饭后送走了全参加追悼会的人。跟着殡仪馆工作人员送尸火化装盒，最后捧着一尊小小的陶瓷骨灰盒，她终于觉心和这尊略有沉的陶瓷罐一样落到了实地，好像一切都结束了。周瞬被她捧在手上，就像小时候他抱着她那样，成年人烧成灰的质量也不过两三千克，加上骨灰盒大概七千克，这就是他全的重量。她带他回到妈妈边，骨灰盒放在床。周瞬和她的格都是如一辙的沉郁，就算一起探望母亲也不会聊很多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瑛躺在沙发上，没骨似的半躺玩手机，好像听见有人在叹息般轻声说小心脊；她光着脚踩在地上，听见有人在劝她穿上鞋；她打开冰箱，看到了一盒还在保质期的布丁，冷冻柜隔层里还有夏天放去冻的碎碎冰；走阳台，冷风呼呼起发，夏天的短袖也随风飘扬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瑛去附近超市买了关东煮和五号电池，打着伞边吃边走，把喝完汤的盒扔垃圾桶后，发现一只找东西吃的橘猫。她把手里烤放在灌木丛，边回看猫搬运烤，边往楼上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瑛用刮刀削了一个桃，切成小块。裴娜吃了几块就要睡了，可能是因为冬天到了，她最近非常嗜睡。

        对周瑛来说，这里再熟悉不过了。她二十几年的一生里只有三个能让她产生归属的地方，妈妈边，搬家之前的那栋房，还有这间商品房。

        关上门，她换了绿青蛙拖鞋，与之相对的是鞋架上的一双棕狗狗拖鞋，这些是这个简洁的空间里少数能称得上是可的件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夏天到秋天，又从秋天到冬天，实验室的研究了一眉目之后，周瑛终于结束了一个周期的工作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把时钟的电池换了，分针再次开始转动，停滞了大半年的时间缓慢地动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于是有时间停来，在宿舍里睡了一整天，然后又买了果前往疗养院。

        坐电梯时遇到了一个认识她和周瞬的老太太，她笑着问，好久都没碰上你哥哥了，你们今年还在这边过年吗？

        每个件她都熟悉至极，因为大半家都有她挑选的痕迹。她陷在柔的懒人沙发里，又这么睡了过去，醒来时外面已经快天黑了，时钟却停在三半，也不知停来的那一刻是半夜还是午。

        生活还在继续，短暂停留和悲伤过后，周瑛又重新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，社会鞭笞着她往前转。她整日整夜地忙，忙没有结果的实验数据，忙SCI论文的发表，忙妈妈辗转反复的病。

快办完，她实在太想赶在实验室没有打电话她回去之前睡个完整的觉。

        街上银装素裹，雪纷纷扬扬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把衣服折叠，收再也不会被屋主人打开使用的衣柜里，吃着以前很吃的布丁，打开电视，看已经重温了无数遍的末路狂花，看

        她走这栋安静平和的楼房，打着伞走上街，漫无目的地往前走，将近年末，不少人回老家过年，街上冷冷清清没几个影。回过神来时，她已经到了一栋楼，四楼401就是周瞬工作后买的房。她有钥匙，之前来看望母亲时经常也会来这里落脚。周瑛没打算买房，她觉得住分的宿舍很方便。